【超级制霸】小岛夏
“从我认识你，到真正和你在一起，我用了八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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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是个乖小孩，乖小孩才不会说谎呢。
“今天搬到新家住下了，认识了楼下的哥哥，他叫林彦俊。我很喜欢彦俊哥哥。”陈立农用笨拙的笔迹在厚厚的日记本里这样写。
新家在五楼，是在前一个住户那里闲置了两年多后转手才买到的，刚打开门扬起的灰把陈立农结结实实的呛了好大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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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是在被妈妈打发着去楼下便利店买垃圾袋的时候遇到林彦俊的，斜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正从自行车上跨下来的样子一下就吸引了陈立农——还不会骑自行车的陈立农觉得会骑自行车的人都好酷哦。
九岁的陈立农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楼道口看傻了眼。尽管现在看来，那只是一辆破旧、掉漆、座椅还会吱呀响的老款自行车罢了。
后来被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陈立农才醒过来。
“小朋友，看什么呢。挡路啦。”
“哥哥你会骑自行车！好厉害！可以教我吗！”陈立农不认生，内心想法一口气就全被倒出。
小孩的兴奋不仅是从言语间，也是从眉间，眼角，双臂，都漏出来了，惹得林彦俊一愣，有点腼腆的笑了笑。
“可是我还不认识你呢。”
“哥哥我是今天刚刚搬过来的，就住在五楼，我叫陈立农，陈就是那个耳朵旁的陈，立是立正的立，农、农是农业的那个农，我九岁，现在在国小读四年级~”
根本没想到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朋友一下就把自己的信息毫无防备全盘托出，林彦俊也不好意思不说了，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补习书，指着封面上的名字，“那，我叫林彦俊，这么写。”
陈立农全明白了似的，手指戳戳下巴点点头，看到封面上写的年级又超级兴奋的抬起头说“哥哥国中二年级耶，好厉害”。
林彦俊心里无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的有够夸张。
“那哥哥现在认识我了吗？可以教我骑车吗？明天可以吗？彦……彦俊哥哥？”
看到小孩期待的眼神，林彦俊居然生出一股怜爱的滋味。想想明天周日没有补习班，林彦俊微微屈下身子跟小孩平视，又抬起手随意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可以，”小孩瓜皮头的手感意外的很软很舒服，“明天来找我吧。”
“耶~太好了！”陈立农高兴的要跳起来了。
走出楼道口陈立农又猛地回头，“彦俊哥哥你住在几楼呀~”
林彦俊停住正在上楼梯的脚步，扭过身子比了个剪刀手，末了怕小孩不清楚，还摇了摇手腕。
“知道了！彦俊哥哥明天见~”
小孩快乐的一蹦一蹦进了不远处的杂货店，刚刚被自己揉的有些乱的头发也跟着小孩的步伐一起跳起来。林彦俊看着夕阳下小孩的影子，保持着剪刀手出神了两秒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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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好的教小孩骑自行车，到最后却变成了自己骑着车载着他向海边奔去。
只是刚才小孩重心不稳从座椅上歪下来，站在自己的车旁边挠着发鬓，皱起眉头说“自行车好难骑哦”的模样，实在太令人动容。
小孩子有什么有趣的嘛，我才不是想带他出来玩呢。林彦俊坐在自行车前座心硬想，不自觉加快了脚踏的速度。
后座没有加坐垫，小孩坐在后座的钢架上被硌得咯咯笑，“哥哥可不可以慢一点，我要掉出去啦！”
小岛的初夏黏黏腻腻的，就算林彦俊已经放慢了速度，风还是带着海的气息黏黏的拂过前面人的脸颊，又带起后面人的发梢，前面人白色T恤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悄悄的和风一同钻进了后边人的鼻子里。
通往海边的这段路有点颠簸，陈立农被抖得放开了钢架的拉手，一下扶住了林彦俊的腰。林彦俊被吓了一跳，一个没注意车轮直接从前面的小坑里轧过去又弹起来，惹得后座人又咯咯笑起来。
“陈立农你笑什么。”
“没有啊我就觉得哥哥这样带着我出来玩我特别开心！”
迎着风，林彦俊听不太明白陈立农到底说了什么，只有闪烁的几个字眼蹦进林彦俊的耳朵。
他在说他开心吗。
到了一处无人的海边，林彦俊停下车陈立农跳下来，转了个身面对着林彦俊指了指自己的腰，“哥哥好瘦，要多吃一点哦”，说完抬着头看着林彦俊笑成眯眯眼。
自行车就被停在小路边，陈立农在前面三四米的地方踮着脚走路，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哥哥有没有跟过来。林彦俊在他身后，目光就在脚边的小石子上，走两步踢一步，表情还是一样冷冷的，搞得陈立农还以为林彦俊是不是生气了。
其实林彦俊只是在郁闷。
林彦俊没什么朋友，这个地方曾经是林彦俊一个人的秘密基地，自从某次不想回家偶然发现了这片地方之后，林彦俊就常来，骑着自己会吱呀响的自行车在小路边停下，看看草扔扔石头发发呆，不知不觉半天也能过去。
怎么一下就把这个刚认识第二天的小孩带来这里了呢。林彦俊轻轻叹了口气，挠挠头发。
可是后来回家之后林彦俊没停车，等陈立农上了楼又转身骑着自行车离开。
站在老爷爷的修车摊前看着自行车后坐垫下的螺丝被拧紧，林彦俊从口袋里掏出几十块钱，心里想的是“陈立农过两天看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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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快期末考试了，放学后老师总要留他们下来自习一会儿才肯放他们回去。又闷又热又饿，林彦俊转着笔盯着书，眼睛盯着书却怎么都看不进一个字。
真受不了。林彦俊把东西往书包里一丢，背起直接从后门走出教室。
可回到家打开门，迎接他的除了饭菜香味，还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到他的一刻就立马笑没了眼睛。
“彦俊哥哥回来了！”小孩从沙发上站起身，两手抓住了有点宽大的校服衣摆，“刚刚阿姨还说哥哥最近都会晚点回来呢。”
厨房里林彦俊妈妈扯着嗓子问是谁，陈立农替他回答了，林彦俊妈妈也没多问，从厨房探出头看了一眼又转身回去做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对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陈立农，林彦俊显然还有些防备，也没有直接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把书包放进自己房间之后就走出来。
陈立农很乖，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只是眼睛一边瞟着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一边跟着自己滴溜溜转。
“本来今天晚上要跟妈妈去上夜班的，下楼的时候碰到了阿姨，阿姨说陪妈妈上班太辛苦，明天还要上学，就让我来家里了。”
“那今天晚上……”
“阿姨让我在家里吃饭学习，晚上和哥哥睡！”
林彦俊疑惑，小孩是会读心术吗。
“阿姨还说以后妈妈上夜班的时候都可以来哥哥家的！”
陈立农的妈妈在医院当护士，一周里要上两次夜班。从前还没搬家的时候，每次陈立农都是跟着妈妈去上夜班的，妈妈在忙工作，小孩就趴在护士办公室的桌上写作业看书，困了就在妈妈的折叠床上睡一觉，醒来就直接去上学。
房子不大，只有两间卧室，林彦俊倒也不抗拒自己的房间里多住一个人。可是怎么有种自己被安排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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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下班回家了，妈妈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招呼两个孩子吃饭。
饭桌上妈妈一直给陈立农的碗里夹菜，一边夸陈立农乖一边又转过脸嫌弃自家儿子“就几十分钟的自习你都要偷溜”。
林彦俊悄悄翻了个白眼，“啊我就都会了嘛，自习真的很没意思。”
“彦俊哥哥很厉害耶！”坐在旁边的陈立农扭脸投来崇拜的目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对厉害的人抱有过分夸张的仰慕，表现在言语行动上活脱脱就是陈立农这副样子。
饭后，两个人被安排到林彦俊的卧室里学习，国中生用大桌子，国小生用小桌子，一人一盏台灯，房间里竟然出奇的安静。
林彦俊默背着书心里不由得琢磨，陈立农这个小孩是真的很乖。
完蛋，刚背的前一句怎么就忘了。
懊恼的挠挠头，回过头林彦俊才发现，小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忍不住凑近看。林彦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陈立农。小孩长长的睫毛在台灯下微微闪着光，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皮肤看起来很好——应该实际上也很好吧，林彦俊想。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林彦俊的手指已经触到小孩的脸了。本来趴着睡就睡得浅，陈立农慢慢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吓得林彦俊赶紧弹回手收回身后假装镇定。
“嗯……？阿俊哥哥……”小孩睡蒙了，撅起嘴张口就喊自己眼前的人。
陈立农这第一次叫自己“阿俊”的场景，直到好多年后林彦俊还清楚记得。
“哥哥我刚刚有点累就睡着了……”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林彦俊拍拍小孩的肩胛示意他起来，小孩也很配合的起身，从包里取出自己的睡衣向厕所走去，回来之后手上的衣服变成了换下来的校服。
“阿姨叫我们去喝牛奶啦~”收拾好衣服，陈立农走到桌边扯扯林彦俊的T恤袖子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林妈妈端着两杯牛奶，多的一杯先给了陈立农，然后才把另一杯少点的给了林彦俊。
林彦俊早该知道，这牛奶本来就是为陈立农这种急需营养长高长大的小孩准备的。正想着，一边小孩的牛奶杯已经要见底了。
“农农好乖，刷牙洗脸去吧，早点睡哦~”陈立农把手中喝光的牛奶杯交给林妈妈，甜甜的道了“阿姨晚安”就又钻进厕所去了。
“看啥看，你赶紧喝，人家农农都喝完了……”
等到一口一口喝完了牛奶，林彦俊没有理会妈妈的“再背会儿书”的嘱咐，直接钻进房间准备去洗澡。
进门的时候小孩已经从厕所出来，坐在床上手放在大腿上，小心翼翼的问林彦俊“哥哥我能不能睡觉了”。
“我有洗澡的！今天出门前就洗好了！”大概还是担心自己身上臭臭的，小孩还扯起衣领闻了一下，“真的不臭哦！”
林彦俊点点头，走过床边让小孩躺好。床上已经多了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想都知道是妈妈提前准备好的。陈立农得到允诺，钻进空调被，又把脚悄悄从被子边缘伸出来，抬眼看着林彦俊嘿嘿笑了，“怕热。”
出房门的时候林彦俊特意只留了床头的那盏台灯，看到小孩闭上了眼睛才关门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陈立农已经睡着了，抓着被子小小的蜷在床的一角。
林彦俊收拾好书包，关上台灯，房间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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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醒来，身边的小孩已经换了姿势，直接越过两床被子之间的空隙，身体贴着抱着林彦俊的胳膊，一只脚跨在林彦俊的肚子上。
更要命的是……被这样裹挟着的林彦俊本人，竟然还觉得挺享受。
小孩的腿不重却肉肉的，就这么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像一只小猫的肉垫，软软的很舒服。
可是林彦俊又感觉不对，微微抬起头确认了身下——
这个时候支个帐篷……到底是算几个意思啊！！
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晨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林彦俊因为一个小他五岁的孩子……那什么了呢！
当下气得林彦俊一个翻身下床，一头扎进卫生间洗漱，旁边的小孩倒是睡得安稳一点没察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梦里砸吧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睡觉都没正型。
“儿子，今天起这么早啊。”
客厅的电视里已经播着晨讯，这是林家每天早晨的必修课。在厨房里忙活的林妈妈听到一路啪嗒响到客厅的拖鞋声就知道自家儿子起床了，探出头就发现林彦俊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
“等会儿叫农农起床，吃过早饭后就你送他去上学了，反正也顺路。”林彦俊还没彻底清醒，愣愣的就答应下来。
小孩没有起床气，叫起还挺容易的，揉揉眼睛就跟着自己下了床。至于送他去上学，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是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前边的篮子里，后面再多载个人罢了。
看到林彦俊车后座上的软垫的时候，陈立农还惊讶了一下，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车后座，黑色的垫子发出几响利落的啪啪声。
“谢谢阿俊哥哥。”陈立农抬头看正准备推车的林彦俊的被映着光的侧脸，眼里放出光芒。
树叶沙沙响，初夏的风还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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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晨光里一起出发去上学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暑假紧跟着夏天的脚步就这么来了，坐在阿俊哥哥自行车后座上学的陈立农，也随着一起变成了坐在阿俊哥哥自行车后座上去海边玩的陈立农。
“阿俊哥哥，你之前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好好玩，我想以后都去那里！”陈立农的语气不容拒绝。
于是，吱呀老旧的自行车，颠簸的小路，半人高的杂草，岸边永远丢不完的石头，时隐时现的蜗牛和蝈蝈，还有两个男孩，组成了这个夏天。
大多数时间，是陈立农自娱自乐玩得很开心，林彦俊就盘坐在一旁的水泥路上盯着水面发呆，手里攥着小孩提前交给他保管的汗巾。
陈立农玩累了，在林彦俊身边坐下，却又突然“嘶”的弹起来。
“我天这么烫，你怎么能坐得下去哪。”
林彦俊笑笑没有说话，顺手抓了一颗石子往水里丢去。
啪。紧接着水波一圈圈泛开。
陈立农终于还是坐下了，拿起林彦俊身边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水，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阿俊哥哥我好喜欢天天和你待在一起……”
说完怕旁边的人不相信，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遍，“是真的，真的喜欢。”
我知道。林彦俊抬手随意揉乱了小孩的瓜皮头，前额有汗，林彦俊没避开。
“哥哥今晚我妈妈还是值夜班。”
“嗯，那我们去吃担仔面，晚上我爸妈有事不能回来吃饭。”林彦俊把汗巾递给陈立农，起身拍拍屁股和大腿，又把小孩拉起来。小孩的手裹了一层薄汗，触感却又有些冰凉。
“我要吃离家近的那家！好吃的！”
“走吧。”林彦俊跨上自行车等陈立农坐上来，车子吱呀着离开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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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被停在小店门口，两个人走进店里面对面坐下。两碗担仔面被端上桌，一层肉沫，半个卤蛋，几棵菜叶，一碗加了香菜一碗没有。
陈立农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吃，猛吸一口面却被飞进喉咙里的肉沫呛得突然咳嗽起来。
“笨蛋。”林彦俊下意识伸手想要给小孩顺背却发现够不着，只能讪讪的收回手，“慢点吃，不跟你抢。”
陈立农吃的很快却饭量不大，一碗担仔面还剩下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开始摸着肚子嚷嚷着“吃不动了”。林彦俊抬头看了眼小孩又看了眼小孩面前的碗，撇撇嘴低头继续奋战自己剩下的半碗面，吃完了又把陈立农剩的端来面前解决了。
“阿俊哥哥你之前不是说有……”
“别浪费啊你看你剩这么多。我一碗还吃不饱呢。”林彦俊一边低头嘬着面一边回他。
陈立农那句“洁癖”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吃完了就，嗝——回家吧。”
既然面馆离家不远，两个人就决定走着回家。陈立农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林彦俊拿着陈立农的水壶跟在后面，时不时还帮着扶一下前面人还把不稳的车。
“陈立农我看你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自行车了，车把都扶不稳。”
“没关系嘛，有阿俊哥哥在~”
两个人一路吵闹着回了家。刚进家门小孩就直喊累，蹬了鞋子边嚷着要洗洗休息就往卫生间里钻。林彦俊在沙发上坐下，有点无奈：大人不在的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生分。
“哎呀哥我忘记拿睡衣裤了——帮我拿下——”小孩在卫生间里扯着嗓子喊。
“来了来了别叫啦”，林彦俊取出先前寄存在他衣柜里的小孩的一套睡服，走到卫生间门口递给从门缝里伸出来的一只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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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间陈立农学会了烧简单的饭菜，趁着家里没人特地到楼下给林彦俊露了一手。林彦俊尝着觉得，手艺还真不错。
可面对陈立农满心期待夸奖的眼神，林彦俊想逗逗他，只挑了挑眉说了句“继续努力”，搞得小孩有点沮丧。
过了几天，小孩又不知道从哪里偷师学会了做西红柿鸡蛋面，说什么都要做一碗给阿俊哥哥尝尝。陈立农骄傲的说，是妈妈教的，妈妈做的东西都可好吃了。
林彦俊边嘬面边点点头。
陈立农在林彦俊身边坐下，“之前爸爸在的时候，也可喜欢妈妈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我好想爸爸。”
林彦俊扭过头看向小孩，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还是小孩继续开了口，才把这么长时间林彦俊心中一直的疑惑解开。
陈立农的爸爸一直是靠渔业为生，有了小立农之后也会经常带他出海打渔。陈立农的妈妈总认为他应该在岸上找份安稳的营生，可是爸爸好像不太乐意。
“小时候爸爸偷偷和我说过，他很喜欢在海上摇摆的感觉，我其实一直不太懂为什么。我想他大概是喜欢冒险吧，才会这样离开的。”
“那次出海前爸爸跟我说，说他要去更远的海上看一看，说我马上就是个小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妈妈，还说了些我不太明白的话，然后拖着渔网上了船就再也没回来。”
“两年不见爸爸了。我好想他。”说到这里小孩的眼眶不可抑的红了，嘴角一垂眼角马上就掉下泪来。
林彦俊没哄过小孩子，慌不择路只好学着妈妈哄他的样子，别扭的想要搂过陈立农的头安慰他。
两张椅子离得不远，陈立农一瘪嘴就要哭，突然起身往林彦俊肩上趴，两只手臂直接搂住林彦俊的脖子，身子一扭坐在林彦俊大腿上，眼睛靠着人的肩止不住流泪。林彦俊身子一僵，只能就着他的抽泣轻轻替他顺着背。
陈立农身上确没什么肉，林彦俊从小小的背上一抚下去几乎都能摸出骨头。林彦俊心说，这小孩，当初是怎么好意思嫌我太瘦要我多吃肉的。
过了一会儿，小孩的抽泣渐渐停下了。陈立农吸了吸鼻子从林彦俊的肩上抬起头，看看被自己哭湿的肩膀，眼睛对上林彦俊，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阿俊哥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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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日子又一点点溜走了，开学了，忙碌的日子又回归了平常。
林彦俊在家门口探头探脑，确认小孩不在视线范围内才一溜烟跑进门，把手上拎着的小蛋糕塞进冰箱，在妈妈疑惑的眼神里回过头笑笑，“立农今天生日，等等给我报销一下。”
“今天农农没来，在自己家。”
“那我晚点上去找他。”
陈立农刚写完作业，推开房门才发现自家客厅里，林彦俊已经在等待他。
“阿俊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彦俊没说话，把桌上的小蛋糕挪了挪，把1和0的数字蜡烛点好。陈妈妈很配合的走到玄关处关了灯。
“来给你过生日啊陈立农。呆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许愿吹蜡烛。”
“可是还没有唱生日歌欸，唱完才可以许愿的！”
“……那你自己唱。”正值青春期的初中生面露难色，似乎开口唱生日歌真的是一件顶难办到的事。
“自己唱不做数的，要别人唱才可以！”
林彦俊求救似的看了看一旁的陈妈妈，得到“我陪你一起唱”的答复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边唱，陈立农已经闭上眼睛，双手在下巴上合十，嘴角微微扬起，可爱模样让林彦俊看了心头一颤。紧接着陈立农俯下身，一口气就吹灭了蜡烛，可烛光好像扑的跳进了小孩的眼睛，在月光下依然闪着。
灯被重新亮了起来，陈立农终于看清，不大的蛋糕上缀着三颗他最喜欢的草莓，还淋着巧克力酱。
“知道你喜欢吃草莓和巧克力啦，就买了这个。”林彦俊一边帮陈立农分着蛋糕一边说。
陈立农捧着脸扭过头看旁边人手上的动作，“哥哥你居然特意跑上楼帮我过生日欸，你生日的时候我都没给你什么……”
“乱讲，你送我那张贺卡现在还被我夹在书里呢。”想起那张被画的花花绿绿的贺卡，林彦俊还是忍不住想笑。可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太对，林彦俊停停手，紧张的抿了抿嘴补充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明明只是张五颜六色卡纸拼凑出的贺卡，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罢了。
陈立农也没在意，趁着林彦俊停手的时候捏起来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巧克力酱不自觉沾到了嘴唇边，“草莓，甜，好甜。”
分吃蛋糕的时候初中生又开始不正经，拿手指抹了奶油就要往小孩的鼻尖上点。小孩下意识偏头躲开，一些奶油糊到了脸上。
同时，林彦俊的手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没体验过的柔软触感。
“哥哥你干嘛啦。”陈立农用手背随便抹去自己脸上的奶油咯咯笑道。
林彦俊抽了张纸巾，先把小孩的手背擦干净，又换了一张覆上脸去，“跟你闹呢。没弄干净，再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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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成绩好，也聪明，初三复习的时间根本算不上疲惫。作业少了不说，自己还能抽空看看小说，加上家里的伙食也改善了，这么一合计日子倒过的比以前还滋润些。
今天知识点背罢，林彦俊又早早歇下，捧起小说又看起来。
陈立农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写着日记，写罢撂笔扭头看向坐在床边看书的林彦俊，“阿俊哥哥你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啊。”
“不常写，怎么了。”
“我有哦！哥哥我给你念念你听听，看我写的好不好。”
“今天搬到新家住下了，认识了楼……”
“陈立农，”林彦俊从书里抬起头打断陈立农，“日记是自己的秘密，是不可以和别人分享的。”
说完这句话林彦俊自己也觉得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相识的第二天就已经把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小孩。
这边陈立农扭过头有点委屈的撅起嘴。
“明天周日诶，咱们还去海边吗。”
“你想去我们就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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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岁月倒也算平淡，林彦俊顺利中考，升上了小岛最好的高中，而陈立农也五年级了。
陈妈妈上夜班的时候，依旧是把孩子交到林家管吃管住，林家人倒也乐意，这么多年一直对陈立农视如己出。难得休假，陈妈妈也带着两个孩子出远门玩了一趟，倒算是一份回馈。
陈立农长高好多，也已经省去了给林彦俊称呼里的“哥哥”两个字，他说“阿俊”听起来更亲切。林彦俊一边笑笑说“随你”，一边抬手帮小孩翻好衣领。
风把林彦俊的刘海吹乱，他撇撇头重新理好，正对上陈立农的目光，“看什么呢。”
吓得陈立农赶紧收回，视线却又不知该看哪里的飘来飘去，“没、没事。”
陈立农心说，不知道阿俊，会不会有女朋友了。
结果第二天放学，他就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了被堵在小巷口的林彦俊，红着耳根收下了对面女孩递过来的爱心形的信。陈立农憋着没点破，挠挠脑袋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这件事。
可根本就没办法不去想嘛。陈立农趴在书桌上盯着空白的作业本，苦恼的用笔帽戳戳脸。
情感启蒙期的孩子总是容易对朦胧爱恋产生特殊的感觉。实在好奇，过了两天陈立农还是决定向林彦俊问个清楚，于是某天放学在家楼下拦住了他吱呀响的自行车。
“怎么啦。”林彦俊看着车前张开双臂的小孩，觉得着实有趣。
“我、我问你哦，前几天，你是、是不是、有收女孩子给、给你的爱心！”
林彦俊的脸簌的红了，凑近陈立农耳边悄声说，“别告诉我爸妈……谁都不能说哦！”
“我……答应她啦！”
“一定不能说哦陈立农，你要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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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闷闷不乐了大半个月，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不开心什么，就算是借住在林彦俊家的日子里，他也总不想跟林彦俊说话——
他终究是觉得他的阿俊被人抢走了。烦人。
某天林彦俊躺下，见旁边的小孩还没睡，便轻轻按按他的脑袋，“陈立农你这几天怎么回事，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了。”
“你、你有什么事、去跟你女朋友讲嘛。”心事一下被戳中，陈立农瘪起嘴躲开林彦俊的手，委屈的语气仿佛下一秒眼里就要掉下金豆豆。
这下林彦俊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居然还这么在意这件事啊。
“嘘——小点声——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的。”
又是一阵沉默，林彦俊关了灯，却听见旁边的人又开口。
“阿俊我们已经很久没去海边了。”
“你看你长高了变重了，我怕我是载不动你咯~”林彦俊打趣道。
“那你那天还明目张胆载她回家，都不怕阿姨发现的。”林彦俊当然知道小孩在说什么，脸又悄悄红了几分，只是陈立农实在有点答非所问。
“你要是想去，这周末咱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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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个小屁孩，明明一开始是我带你来的这个地方，怎么到后面你比我还喜欢来这里。”
坐在地上，陈立农抱着膝盖好久没吭声，低着眼盯着一只手上转着的刚摘的狗尾巴草。
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林彦俊，”陈立农第一次喊他的全名，下意识脱口而出，“很多女孩喜欢你吧。”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事，问问。我想沿着路走走。”陈立农站起来，手摊向还坐着的人，“阿俊，一起吗。”
这手一拉就好久没放开。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手箍着谁的，后来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手心微微渗了汗，让两只手合握处的温度都悄悄升高了半度。
陈立农悄悄按着拉着的那只手的指节想，这大概是第一次拉阿俊的手这么久。然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这么依赖他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睡觉的时候喜欢往他身侧靠，脑袋抵在旁边的人肩上再抱住他的手臂，习惯了坐在他车后座一起去玩，也习惯了吃不完的东西被他统统承包。
就算年纪还小，陈立农大概也猜到了这可能算是喜欢的一种。
不再是小时候的那种喜欢。
是会偷偷跑进梦里来的那种喜欢。想永远依赖他的那种喜欢。
两只手一直到该回家了才放开。林彦俊摊开手掌偷偷看了眼，被小孩握过的地方红扑扑的，风吹过凉凉的。
“今天还吃担仔面吗小朋友。”
“换换吧，去吃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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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的生日在暑假的尾巴，正值小岛最炎热的日子。
满十六岁那天刚从海边回来，陈立农在楼梯口停下，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礼品袋子塞给他，非说一定要等到他回家了之后再看。
袋子里是一个龙猫的摆件和一张贺卡。
尽管收到的礼物不多，这两样东西和那些比起来，依然显得太微不足道。可林彦俊还是惊喜，没想到自己之前无心的一句“喜欢龙猫”，能被小孩记这么久。
贺卡是淡粉色的，上面缀着金色的星星。
陈立农在贺卡里写，今年的零花钱终于够买个小礼物送给阿俊了，希望可以稍稍弥补一下前两年那么丑的两张贺卡。
陈立农在最后还写了句什么，划掉又换成“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好开心啊，阿俊”。
小孩的字很工整，没有刻意练过的样子，一笔一划却很干净。林彦俊合上贺卡，把它和之前的那两张一起夹进书里。
至于龙猫摆件，林彦俊把它放在了书桌前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15
周末，林彦俊借着补过生日，带着陈立农去吃大餐——不过就是顿麦当劳，可到了才发现有个长发女生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两个人过来还笑着向他们招招手。
陈立农眼尖，一下就认出来那个就是在巷口给林彦俊送信的女生。
陈立农看了女孩两眼，不得不说，女孩长得很好看，和上次在巷口见到的好像不太一样。大概是换下校服穿起了便装的缘故，这次看到的女孩好像和林彦俊更配了一点。
陈立农甩甩脑袋，没来由的为自己这种突然的想法火大。
女孩也没有介绍自己，林彦俊倒是跟她介绍了陈立农“就是之前跟你说总住在我家的那个小朋友”。陈立农回嘴说我才不是小朋友，惹得女孩子又笑起来。
后来，陈立农整顿饭都吃得没滋没味的。旁边两个人谈笑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见，只知道鸡块薯条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努力当一个毫无感情的吃饭机器。
“陈立农你慢点吃，小心——酱别掉到衣服上了。”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回家路上林彦俊开口。今天没骑车，两个人并排走着，林彦俊这才注意到陈立农已经长高了好多，只比他矮半个头了。
“你、你和女朋友吃饭又带上我是什么意思。”陈立农说着又往前快步走了几步，大有甩开林彦俊的意思。
林彦俊迈步跟上，保持前后一步的距离。
“我还以为你不介意的，还想让她认识你一下的。”
我又不是之前那个小孩子了，我怎么可能不介意。陈立农心说。
“陈立农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啊。我跟她说你很可爱，她一直很想认识你的。”
沉默。
“那、下次就不带你……”
“没有下次。我就是不想看到她。”
林彦俊无奈妥协，“那下次就只……”
“没有下次。”
“我说——那下次，只带你一个人来吃。”
“……好。”
陈立农放慢脚步等后面的人跟上来，抓住他的手腕又挪向手心。
“因为我喜欢你呀。”陈立农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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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是分配制的，不用考试，陈立农被分到了当时林彦俊读的那所学校，还特别巧的遇上了林彦俊当时的老师。
“彦俊他啊，一直就很聪明，不用怎么读书也能考个数一数二。就是看起来太冷了，总是没有什么交心朋友的样子。”
陈立农点点头却心说，阿俊才不冷呢。
后来陈立农把老师的这段评价告诉了林彦俊，反而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后背，“不许跟老师说我坏话，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
陈立农一直觉得林彦俊很厉害，来来回回载了女朋友那么多次都没有被抓包。直到那天林妈妈把陈立农拉到一边，偷偷问他“我们家阿俊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立农发现自己心里居然可耻的泛起一丝轻蔑，赶忙压下去之后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我不知道啊，没、没有吧”。
“阿俊，你谈恋爱好像被发现咯……”
当晚陈立农钻进被子躺下，闭着眼睛没头没脑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弄得林彦俊一愣。
“你、没跟他们说吧？”
“废话，阿俊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陈立农还是闭着眼睛，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算全世界都出卖你了，我也还是站在你这边的好吧，大笨蛋林彦俊。”
“这么无条件支持我啊，我都感动了。”林彦俊嬉皮笑脸回他，心里却好像被什么揉了一下，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大笨蛋陈立农。
林彦俊回过身继续写作业，身后传来小孩渐渐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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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林彦俊还是和女孩提了分手。
就算学习吊儿郎当，林彦俊也还是觉得自己最近好像不太在状态，这件事终究还是不能影响学习。
女孩哭得很伤心，也不说话，就是眼泪止不住的掉，可林彦俊在小巷口踌躇了一下，挠挠头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边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的，那边林彦俊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隔天晚自习回到家，看到陈立农已经在自己房里写完作业，撂下书包回头就跟陈立农说了这事。
陈立农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抱有极大的惊喜，直接扭过身子趴在椅背上，一对下垂眼眯成缝，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把林彦俊的手臂抱得更紧，头发蹭得林彦俊颈侧痒痒的。
当天晚上林彦俊做了个梦。
梦里，他拉着一个人的手走在一条好长好长的路上，四周的景色都朦胧，连那个人的模样，林彦俊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比他略矮了几分。
那个人突然跨一步停下来挡住林彦俊前进的路，转过身面对着林彦俊，顿了几秒凑近一抬脸便吻上他的唇。
比起这突如其来的吻，更让林彦俊诧异的是梦里居然还有触感。那两片唇瓣暖暖的软软的，虽然只是毫无进攻性的这样贴着，却直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梦里的林彦俊闭上眼睛。
等到醒来已是天微亮，旁边的小孩还抱着他的手臂没放，呼吸均匀睡得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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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有限的时间恨不能分成好几份用，班里气氛一天天紧张起来，男孩们打篮球的时间越来越少，女孩们也不聊天了，掰着手指头数着，转眼这就快要高三了。
最后的暑假，时间缩短，任务加重，可林彦俊偏偏还是时不时带陈立农到秘密基地散心。
马上升初二了，陈立农其实已经学会自行车了，却以懒惰为理由继续把自己安排在林彦俊自行车的后座，让林彦俊不得不满足他的无理要求。
风在耳旁吹得呼呼响，自行车朝海边奔去。
“诶你腿别晃别晃——你最近怎么心情这么好？”林彦俊蹬着车问后座上哼歌的小朋友。
“能跟你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嘛！”陈立农当然不可能说是林彦俊分手的事情让他高兴到现在——会被阿俊打屁股的啦！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就止不住高兴。
林彦俊往水里丢了块石头，“咚”的一声溅起水花：“你好好珍惜这个暑假吧陈立农，马上我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陈立农也捡起一块，“我知道，你好好学习就是了。”
石子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水中。
陈立农又开口，“我妈马上换岗位了，不值夜班了，以后就没办法打扰你学习了，好可惜啊唉——”
“陈立农你别嬉皮笑脸——这么突然？”林彦俊挠挠脑袋，对突如其来的消息表现出明显的无所适从。
“怎么样，舍不得我噢？那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愿意下去陪你呢，陪你睡觉。”
“切，你阿俊哥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才不用你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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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阿俊的时候才9岁，今天我13了，阿俊都已经成年了。”
陈立农在日记里写，“谁知道呢，连我自己都不敢想，9岁写的那一句喜欢居然坚持到了现在，我还是挺有毅力的嘛（笑）。”
“前几年生日都是他陪我过的，今年他忙，估计不会上来了。好久没遇到阿俊了，虽然知道不应该打扰他学习，但是真的挺想他的。”
“希望他一切都好。”
合上日记本，陈立农刚起身就听见门铃响，心里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又惊又喜的跑过去打开门——果然是阿俊！
林彦俊手里拿着一张贺卡就站在门口，稳稳接住打开门朝自己扑过来的小孩。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小孩的头发应该是刚洗过，轻轻抵在林彦俊侧脸，软软的，香香的。
太久不见，小孩舍不得撒手，林彦俊就任他抱着，腾出一只手揉揉小孩的后脑勺，“生日快乐，小朋友。”
“好了好了，”陈立农突然撒手，抢过林彦俊手里的贺卡，“这就算是给我过生日了哈，阿俊你快回去学习，等会儿学不完了啦……”
林彦俊不走，手插着口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复习不完？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啊陈立农。”
“学习重要啦——你能上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好吧，我走了。”转身前，林彦俊又探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没空准备生日礼物，之后一起补给你哈。”
陈立农站在原地偷偷红了耳根。
回到房间，陈立农才打开贺卡好好读起了里面的文字。虽然写得平平淡淡，可陈立农还是感动得想哭。
贺卡里林彦俊说，小朋友，你都好久没叫我哥哥了，你什么时候再叫我一声哥哥呢。哈哈哈，我知道你嫌幼稚不乐意叫。可是你看你，刚搬来的时候小小一只，现在都这么高了，是真的长大了。
“我的小朋友，你要快快长大，快快长高，阿俊哥哥一直陪着你哦。”
陈立农揉了揉眼睛，郑重的收好贺卡，然后重新打开日记本，在今天的后面又补了一句话：
“阿俊哥哥的字，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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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很快就来了。
其实小岛的冬天根本没那么冷——或者说小岛根本没有冬天——除了偶尔风大，最冷的时候穿件卫衣再套个外套就足矣。
除夕夜陈立农进门的时候，林彦俊正好遭受着来自母亲的白眼。
林妈妈一边迎着，一边偏头继续念叨自家儿子，还不忘加一句“农农你觉得他这大冬天穿这么少还跟我顶嘴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立农眼神移到后边，只穿着单件连帽卫衣的人也正巧看他，本来就瘦又哼的一声伸伸脖子，衣服被提得一抖，看起来就更显得弱不禁风。
忍住笑收回眼神，陈立农把手上的东西交过去，“阿姨，我妈她过一会儿就下来。”
林彦俊把陈立农扯到一边捏捏他的脸，“小朋友，下来看我笑话的？”
“他们大人约好了，今天我和我妈在你家吃年夜饭你不知道？”
林彦俊心说我还真不知道，扭头就进了房间，身后厨房里传来妈妈的叮咛，“林彦俊你赶紧把外套给我穿上！”
陈立农跟进来顺手带上房门，直接在椅子上坐下，“阿俊你怎么每年冬天都在纠结穿衣服的事，你看我，加件外套就什么事都没有。”
“还不是因为‘我妈觉得我冷’啊。”
“我看你还是赶紧穿上，不要等等阿姨真的生气了，到时年夜饭都不让你吃。”
最后林彦俊还是妥协，加了一件马甲才作罢。
“晚上我能住这儿吗——你明天还早起学习吗。”陈立农翻看着书桌前的复习卷，话讲得自然，头也不抬，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我妈她没意见。”
“随你呗。只是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认真到大年初一还学习的人吗。”
“阿俊你要不要考虑……好好练个字？”陈立农指着复习卷上潦草的字体，回过头笑着看靠在床头交叉着手臂的人。
/21
“阿俊你到时考试别紧张啊，就把它当成普通考试来看就好了……”烟花还是把窗户外面的夜空照得一闪一闪的。新年钟声还没响，陈立农已经躺在床上，屈着脚嘀嘀咕咕念叨。
“我看你比我还紧张，这不还三四个月，别想那么多。”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看你那个字，啧啧啧……”陈立农眼珠子一转，挑挑眉毛笑了，“说起来一直没问你，今年我生日你给我的贺卡我还真看不懂，你写了啥啊。”
“真那么丑啊……？”林彦俊说着也在床边坐下，顺手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的烟花还照着。
“丑不丑你自己清楚，反正我看了半天就只看懂最后那个啥陪我的话了……”
小孩讲完自己都咯咯笑起来。
“臭小孩……怎么还讲出来的！”林彦俊羞得脸都烧起来，幸好提前把灯关了，他想。这是他第一次写这种肉麻话，之前对女朋友可都没这么说的。
“没事呀，我很开心的。”陈立农往林彦俊躺的位置蜷了蜷，“我特别喜欢跟阿俊待在一起！”
“都多大了还这么粘人，”林彦俊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人，窗口漏进来的光照得小孩半边脸亮，眼睛忽闪忽闪的眨，搞得林彦俊一下愣了神。
“当——”远处突然传来钟声，同时近处的鞭炮也应声而起。
“林彦俊——新年快乐！”小孩突然把手伸出被窝向空中举，五只指头在黑暗里张开，像朵小小的烟花，“我希望在新的一年里，阿俊能考个好大学！”
“新年快乐啊陈立农小朋友~愿望别光说我，你自己的呢。”
“我啊，我没什么愿望啊。”陈立农落下手臂，挠挠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想。
突然，陈立农压低声音，“哦，说起来我倒还真有一个，只是不能说太大声哦，我偷偷告诉你……”说着就凑近林彦俊耳边。
“不知道继续喜欢阿俊，算不算一个愿望呢。”
小孩的手靠在林彦俊耳廓，鼻息吹在林彦俊的耳朵，有点痒，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点问题。趁着林彦俊还没反应过来，陈立农继续凑上前，撑起身子飞快的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这下林彦俊是真蒙了。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的吗？？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也有鞭炮在噼里啪啦响。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阿俊——想让他永远带我去海边、陪我吃担仔面的那种喜欢。”
“阿俊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又是一响。
小孩不说话了，把脑袋重新在枕头上放好，眨着眼睛看林彦俊的鼻尖。林彦俊这才记起刚刚自己脸颊上那个一万分青涩的蜻蜓点水的吻。也太软了吧……林彦俊有点受不了。
他说……他喜欢我？
那我喜欢他吗？
大概是吧？要不最近怎么总盼着他能来找自己，累的时候总想上楼抱抱他，越疲惫的时候想念越强烈？
嗯，反正差五岁也没什么嘛，对吧。只是他现在还太小。
过了好久好久，林彦俊听见自己说，“陈立农，我的新年愿望呢，是我好好考试，你好好长大。”
“一定要快快长大噢陈立农。”
扭头是陈立农抱着自己手臂已经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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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林彦俊一眼就看到人群里踮着脚朝他挥手的陈立农。
林彦俊舒了口气，顺势抬起手架在小孩的肩上，“怎么突然跑来等我。我爸呢。”
“在那呢。我跟叔叔一起过来的，给你庆祝嘛，反正我们也没上课。恭喜我们阿俊终于解放了——你今天晚上要跟同学出去玩吗。”
“要吧，出去吃个饭玩一玩，唱个歌什么的。不过先回趟家。”
走到车前，林彦俊拉开门让小孩先钻进去。一路上小孩都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余光里林彦俊看到，就算只是看着窗外，陈立农的脸上还是挂满了高兴。
回家换了身衣裳，林彦俊就出门去了。等到十一点再回到家，自己的床上又多了个人。
陈立农正趴在床上看书，听到开门声便合上书翻身起来，抬头看刚推门进来浑身烟酒味的人。
“阿俊你喝酒了。”
“嗯，喝了点。”林彦俊对于突然多出来的陈立农也不惊讶，背过手把房门关好，“也没多少，一瓶啤酒而已。”
等林彦俊洗完澡再回来，陈立农已经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张脸，两手抓着被沿，一对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房门。
林彦俊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少儿不宜……陈立农这个小脑瓜整天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事实上陈立农也并没有想要做什么，等林彦俊也躺进被窝，陈立农扭身面对林彦俊，眼睛一眨一眨看得他有点发毛。
林彦俊的身上，是洗不却的淡淡酒气、薄荷沐浴露和新换的睡衣上薰衣草洗衣液混杂的味道。
“陈立农——小屁孩。”林彦俊突然开口，“我成年了。不要随便勾引我，知道吗。”
陈立农当然知道林彦俊话里的意思，可还是想逗逗他，“拜托，我又没做什——”
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压在了身下。
/23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吗陈立农。”两人鼻尖到鼻尖的距离不过十公分。
安静。
林彦俊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小孩的脸——皮肤很好，除了额头上刚冒出来了一小颗青春痘，睫毛很长，亮亮的下垂眼让人忍不住怜。
目光又移到陈立农薄薄的嘴唇上，这双唇上次已经触碰过自己的脸颊。一定很好亲——我在想什么？
被子已经被翻到一边，林彦俊跨坐在小孩腿上，扭头瞥见小孩抓着被单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终于还是没忍住笑，撑着直起身：“好吧我还真不敢。”
“我就知道你不敢，你说过要我好好长大的。”陈立农撅起嘴道。
林彦俊听见这话又俯身下去，手肘撑在陈立农耳边，“小屁孩，居然还会装睡唬我，嗯？”
谁知道，紧张对峙了几秒，小孩突然合上双眼仰起头，双唇径直往林彦俊的唇上贴。就这么贴着，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可林彦俊还是愣住了。
梦里那个人，原来是他。
或许本来就该是他。
脑袋重新落回枕上，再睁开眼陈立农早就已经红了脸颊耳根。“别的不行，亲一下可以吧……”话说完还下意识舔舔嘴唇。
林彦俊没说话，忍住自己做出更甚举动的心，用唇慢慢靠近身下人一寸一分。
起先是触碰，再是试探。林彦俊努力发挥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轻轻探出舌尖，找到一丝缝隙之后便不再犹豫。果真和之前想的一样，很好亲，甚至还收到了来自人舌尖羞涩的回应。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吻到两人都没了气才分开。
陈立农大口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脸上红晕更甚。林彦俊从人身上翻下来，噗嗤一声笑他笨，他也嘴硬怼回一句“你不也是”。
林彦俊抬手拍暗灯。那晚他们不知又吻了几次，少年人不知羞，陈立农吻得青涩，林彦俊吻得深沉。
“阿俊哥哥，我会快快长大的，你要等我。”
/24
后来，林彦俊考上了小岛外的一所很好的大学，半年才能回家一趟。出发的那天，陈立农跟着去车站送他，瘪着嘴在候车室里抱了又抱，就是不舍得撒手。
“笨蛋，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彦俊缩了缩脖子，抬手揉乱小孩的头发，“乖乖学习，有空给我打电话。女孩子的情书可以收，不能答应。”
听到林妈妈在远处喊着快上车了，陈立农这才放手，可还是伸出手勾勾那人的手指：“你也不可以啊林彦俊。”
本来林彦俊都要去检票口了，听到这话又回过身，附在陈立农耳边悄悄道，“那你要快快长大，我只答应你。”
留下陈立农在原地，又一次红了耳根。
之后更经常见面就是在电话里了，这边陈立农学习累了，都会顺手播下林彦俊的电话。聊天内容无非就是吃了什么、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偏偏两个人就能讲好久。
林彦俊室友打趣他“是在和女朋友讲电话吗，咱们八哥果然只有在这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嘞”。林彦俊偏过头捂住话筒，“不是女朋友啦，是未来的小男朋友。”
这句话还是被陈立农听到了。
他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暗爽，放下电话打开日记本，“今天，林彦俊说我是他未来的小男朋友，”他写，“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啊。”
关于长大的问题，陈立农也几次问过林彦俊，说自己到底到几岁才能算他口中的长大。
林彦俊给了个含糊其辞的回答，“等到我觉得你长大了你就算是长大了。”陈立农在这边偷偷撇撇嘴，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也懒得再问。
每次林彦俊回家，陈立农都会跑到他家里，枕着他的胳膊睡上几晚。现在陈立农睡觉已经不需要抱林彦俊的手臂了——他有整个人可以抱，更准确的说是，被这个人搂在怀里。
两个人有时还吻上几分，吻罢林彦俊常常惊讶于陈立农的进步。
“拜托，我也有在学习的好吧——”话说出来陈立农才感到不对，来不及反应对面的人又探身过来，“是吗？那我可要验收一下学习成果哦。”
陈立农觉得相比之下林彦俊还是更胜自己一筹。林彦俊就像是个天生的亲吻高手，按着自己后脑勺吻上来之后先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之后才转移阵地往齿间去，单这一下就足够让陈立农服服帖帖，任他吻到迷离。
/25
林彦俊觉得，陈立农确实是有在乖乖长大。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陈立农长得太快了——大四那年寒假再回家，林彦俊才发现当初那个还矮自己一头的小孩，居然已经比自己高了。
那天晚上夜色很好，陈立农把林彦俊约去了天台，林彦俊到的时候，陈立农正靠在台子边，头顶的碎发被风吹起又落下。唤了一声名字，人回身林彦俊才发现他怀里还抱了个盒子。
陈立农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叠信，陈立农一边取出来一边说，它们都是这些年女孩子写给他的。
林彦俊有点不高兴，嘲讽他“是不是一边跟我打电话心里还想着别的女孩子。”陈立农摇摇头说这才不是重点，然后从最底下掏出一张信纸递给林彦俊。
“给我的？”
月色不够亮，林彦俊掏出手机打光。
“阿俊，你也知道，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你也说过日记不可以和别人分享。但还是原谅我今天擅自从好多年前的日记里摘一句话给你：我很喜欢彦俊哥哥。
“你一定笑我，八年前才九岁的小孩，怎么会懂得什么是喜欢。说实话，现在看来我都觉得可笑，可是我明白，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份心思的，妈妈上夜班的每个晚上，你帮我掖被角我都知道。听说你有女朋友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所以同样才会在你分手之后开心得在车后座晃。
“你总说我没长大、还是小孩，讲电话的时候你也总和我说开心事。可我觉得我能帮你分担不开心了，以后你不管是快乐还是难过都可以告诉我，好吗。
“我不想阿俊再当我哥哥了。林彦俊，我能长大了吗。”
……
按灭手机的光，合上信纸，林彦俊对上陈立农月光下的眼睛，“拜托，叫我来天台搞得我很吃亏诶，你现在比我高了，一点都不方便。”
陈立农当然知道林彦俊话里的意思，指指旁边的水泥台，“那，坐那儿？”
林彦俊走过去捏着信纸坐下，陈立农也跟着在身边坐下，突然听见身边的人开口，“在你没成年之前还是暂时别指望我会对你做什么别的事。”
“变态林彦俊——谁指望了啦！”
林彦俊长吁了口气，嘴角挂上令人难以察觉的笑，转手搂过人的腰就吻上去。这回陈立农鼓起勇气，主动先用舌头触了林彦俊的唇，不想却被一下子捕获，二人唇舌很快纠缠到一起。
很久没有吻到窒息的感觉了，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喘着粗气。陈立农睁开眼对上林彦俊的，看到他的眼里饱含笑意，没忍住上前又是蜻蜓点水一下。
后来两个人牵着手就再没说话。
突然，林彦俊看了眼手机，起身拍拍裤子，拉起陈立农的手就要把人带下楼。
“干嘛——？”
“还能干嘛？走啦，都这么晚了，我小男朋友还得早睡早起呢。”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又暗，临进门前陈立农回身，拉住林彦俊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微微低头在林彦俊脸颊又吻了一下。
“晚安，男朋友。”
END
